日本博物馆系统的形成和发展自成一套体系,但关于这套体系的解读却长期处于西方主导的模式下。这次讲座希望能够从日本自身的历史和国情出发,重新解读日本博物馆系统形成的原因和结果。这个系统本身是矛盾的,它有着回顾历史的方面,也有着展望未来的目的,这两者最终指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也给全球博物馆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未来的参考。 日本博物馆的起源到矛盾体系稳固经历了大约400年。从16世纪开始,日本第一次遇见欧洲人,西方文化的进入让日本感受到了威胁并发起了长达200年的闭关锁国。虽然封闭,但长崎作为唯一的开放口岸让日本有选择性的吸收和排斥了西方知识。长崎在这个时期反映出了日本文化固有的中空结构。日本心理学家河合隼雄在《中空构造日本的深层》一书里提出了“中空”的概念,这个中空的区域在吸收外来文化的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它允许不确定的知识短暂的停留,等待着被选择性的吸收或者排斥的时候,当知识被筛选完成,它也就离开了“中空”。这个中空结构造就了日本文化的矛盾螺旋:科技高度发达的同时又无比的传统。在锁国时期,长崎就相当于“空”,它允许西方文化在此停留并被审查。此时的日本对于知识的审查还是有自主权的,直到“黑船来航”事件发生,美国直接威胁了日本领土安全。为了谋求生存,日本重开国门,幕府倒台,明治维新。 明治维新时期日本实行全盘西化,博物馆和博览会系统被引入国内,但这个系统并不完全和西方一致。明治初期,政府认为“博物馆=博览会”,这一理解仍旧处于知识停留在中空区域未被筛选的阶段。随着日本与西方交流的深入,西方意义上的具有收藏和教育意义的博物馆模式逐渐在日本形成,中空的“博物馆=博览会”的概念也开始离开模糊的中间地带,慢慢分化成了“博物馆”与“博览会”的形式上的对立。这一对立的形成与政府提出的“考古利今”的概念有着密切的关系。“考古”指的是博物馆,它的目的在于保护文物和日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利今”是博览会,旨在促进工农商和国际交流,为的是促进本国经济。在展览模式上,“考古”的博物馆是长期的,有着自己完善的收藏品系统,而“利今”的博览会是临时的,它的展品都是当代的并且可以被购买的。前者的形式已经与西方博物馆系统达成了一致,而后者却形成了日本独有的展示体系,尤其是日本美术馆的产生,其唯一的例子是1926年建成的东京府美术馆。在东京府美术馆(现在是位于上野公园的东京都美术馆)建成之前,日本艺术家能够使用的展厅就是每一届博览会留下来的临时展馆,但这些展馆被连续的拆除和重建,使得艺术家们对拥有一个稳定的展览空间产生了巨大的渴望。在东京府美术馆建成之后,由于资金的缺乏和艺术家们从博览会养成的临时展览的习惯,让东京府美术馆最终成为了一个没有藏品的美术馆。至此日本博物馆系统的矛盾螺旋便完整的形成了,它有着收藏文物的博物馆也有了只为临时展览而生的美术馆。 到了1950年代,日本博物馆法颁布并加入国际博物馆协会。在西方主导的语境下,没有藏品的美术馆被放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因为它不符合博物馆法给出的收藏、保护和展示的规定,学者们批判它的存在给日本新兴博物馆树立了一个负面案例甚至并不能被认为是一个美术馆,比如于1951年开幕的神奈川县立近代美术馆,它没有藏品,并且由策展团队主导来决定展览计划。又比如2007年建成的国立新美术馆,它在没有藏品的同时,成为了东京都美术馆的分支,继续行使着服务日本画坛的职能。但这类没有藏品的美术馆是有藏品的,只不过它并不是在收藏一件一件的物品,而是一个又一个见证日本艺术发展的展览。 日本博物馆系统的矛盾对立给全球博物馆研究和展览研究都提供了一个独特的参考,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传统意义上的博物馆逐渐向没有藏品(或收藏展览)的博物馆的方向的转移也逐渐开始成为可能。 【主讲人介绍】 陈旸 莱斯特大学博物馆学在读博士,伦敦艺术大学中央圣马丁学院展览学硕士及切尔西艺术与设计学院策展与收藏硕士,本科毕业于厦门集美大学美术学院。 长期出没于各种展览和博物馆,不定期出访日本,哲学爱好者,自由摄影师。 【活动时间地点】 2019年6月16日 星期日 下午2:00-4:00 Flat 24, 4th Floor,[…]